蔡孑民先生遊美紀略 東西學術界之大提攜 自蔡孑民先生赴歐消息傳到美國以後，此邦教育界名流，咸欲先生一來，極表歡迎之狀，而欲加以 特殊敬禮；如熱心祖國之華僑及留學生，更無論矣。前駐華公使芮恩施及哥倫比亞大學當局於四月底即 有函電致我，詢蔡先生行期，且囑催其速來。我於五月初乃不得不連發兩電至歐洲，達蔡先生以此意。 無如船位不便，蔡先生於五月十九日來電謂已改最早之船「阿雪辟克」，於五月二十五日離法，但尙祇 能於六月一日到美。 蔡先生未來美以前在歐洲之經過，可略略一述，想亦國人所樂聞者。蔡先生到歐爲一九二○年十二 月，於五月底離歐，實爲半年。此半年中歷法、比、德、奧、英、意、荷蘭、瑞士等國。在法除里昂大 學中國部事件接洽就緒外，尙料理華法教育會及勤工儉學生等事。巴黎學院爲法國最著名之學術機關， 與蔡先生商定與北京大學聯絡，交換學者，扶助中國生物科學及物質科學之研究與發展。柏格森允於書 成後即來中國講學。比國見中法學術上之聯絡，亦由其沙降大學撥建築一所，爲研究中國學術及優待中 國學生之地，已由其校長及教育當局與蔡先生接洽就緒。在德國除訪其舊遊之地，即考察戰後教育外， 並略定儀器，且與名哲倭鏗Eucken，倭鏗年來老不能來華，長談在英國由劍橋牛津大學特設歡讌，見
其當代學者，如白來士 James Bugee，哈蒲浩 Hobhovse，華勒斯 Graham Wells之流。華勒斯爲當今最 大社會心理學者，主講倫敦大學經濟學院，與蔡先生商定在中國北京及英國倫敦各由其學者組織一種學 術機關，研究東西方面社會制度及文化思想之變遷並搜集其材料。將兩方研究及搜集之結果，相互交換 。由英回法，由法動身時，里昂大學宣布贈與蔡名譽「文學博士」學位。二十四日─動身前一日─由法 國政府贈與法國最高獎勵學者之勳章；由其教育總長親爲佩帶。二十五日動身，由里昂大學校長來巴黎 歡送，並有里昂市長及里昂大學評議會代表及巴黎大學代表等，極一時之盛。 蔡先生未到美以前，來信謂對於美國教育方面之調查，擬注重高等教育。留美北大同學會即於一月 以前，從事組織「招待」「調查」兩部。招待部除預備到後一切手續外，並與美國輿論等界接洽。調査 部則延請留美學界中留心高等教育之人，分擔題目，按照題目之性質，以從事調査，俾蔡先生參考。總 期蔡先生於最經濟之時間，得知美國高等教育之眞相。所分之題目有「大學全部之組織」「經費之來源 及分配」「董事會之組織」「教職員之待遇」「學生之待遇」「女學生之狀況」「學生自行研究之情形 』「研究所之組織」「學生之體育」「校舍建築」「美國大學特點之比較」等等。但任調查者有朱經、 楊蔭榆、馮友蘭、莊澤宣、周炳琳、李昂、溫祖蔭、俞慶棠、歐元懷、汪敬熙等二十餘人。一方面圖書 館募捐員卜思君及各處同學會積極籌備募捐事務。 一切籌備既有頭緒，蔡先生這來，其在紐約登岸已爲六月一日下午，故是日哥倫比亞大學之畢業式 不及參與。即日僑寓威斯特旅館Westen inislet。我在普林斯頓大學院之學年考試，這於一日上午考完
，遂於午車來紐約，汪敬熙君亦由約翰哈蒲金來。是日赴海岸迎接者，除北大全部在紐約同學二十二人 外，尙有留學界及華僑多人，及中國領事及外國新聞記者等，以後在紐約等處行動，可按日而記，似覺 更有系統。 一日下午，新聞記者紛集，最著名報館，如紐約太晤士報 New York Times，紐約論壇 New York Tribune，紐約先聲Tew York Heraep，晚郵 Evening Pad等均有代表。由我與卜思分任翻譯。其所問者 多關於中國文化運動、學生運動及新教育之發展等問題。而晚郵記者施同女士 Miss Sme 尤再三致問於 先生「石頭記索隱」，此書名及於西洋女新聞記者，亦趣聞也。晚郵爲大銀行家銀行團代表拉門德資本 ，銷路極大，除紐約太晤士外爲美國東部第二大有勢力之大報。 二日上午往訪哥倫比亞大學當局如校長白特爾 Butler、學長吳德不列治 Woodbridze、教育院主任 孟羅 Monroe 等，參觀大學。白在社會極活動，以事務見稱，而吳、孟均在學術界負盛望。下午接待外 賓，六時赴美國新聞記者會議，由彼等請先生演說中國近代思想之變遷。八時赴紐約全體中國學生歡迎 會，紐約中國學生計一百四五十人，幾全體盡到，座不能容；先生到，一致肅然起立。所演講甚長，另 有馮友蘭君筆記。大略分爲四點：（一）爲求學當以學問爲本位，以人類幸福爲已責，當突破回國後安 富尊榮之思想。（二）爲學當從創造，不僅吸收，故尤當注意於方法。望注重實驗室之生活，不當避免 。（三）在留學期中當留意國內學術思想之變遷，不當莫明眞象，蹈「文人相輕」之習；且當譯書，以 謀對於國人有所貢獻。（四）近代學術，重在互助；團體當以學術爲本位，不當有其他目的之結合。𦁤
知留學界情形者均認爲最中時弊之談，滿座均大感動。 三日上午留美北大同學會在哥倫比亞大學哲學院開歡迎會，到者二十二人，依次陳述母校利弊，及 應當興革之點，極懇切，談後蔡先生囑各人擬意見書一通交上。會後在哥校「母校」之銅像下攝影。中 午爲北大同學及紐約中國學生歡迎蔡先生餐會。先生發表考察所得之教育意見兩點：（一）大學不好， 中小學教育無振興之望；請教育之改革，先以辦好大學入手；（二）法國大學區域之制度，極力實行， 將全國劃爲若干教育區，每區以內之中小學教育及社會教育，均由大學籌劃主持。晚間由調查股將調査 所得，開會報告，調查員均在座，而來旁聽者亦多。依問題之性質，次第報告。因預備之期充分，而擔 任者又極熱心，是以材料甚豐富，報告有厚至盈冊者，均由蔡先生帶回。此爲極重要之集會。至夜深方 散，精神尤一致貫注。 四日上午中美災賑會代表來訪，波斯頓報界代表來訪，問中國學術思想界之改革，談時甚久，有極 長之文字發表，午間由華商鉅子公讌，有法、意領事在座。又有美國鉅富羅伯次夫婦慕蔡先生名，請先 生寓其家中，婉謝之，因事忙不便也。 五日上午接見中國學生，將三日未完之報告，由調查股繼續報告。下午華僑假天主教禮拜堂請蔡先 生講演，在廳內者三千餘人，座爲之滿，而在門外不得入尙有一千餘人，鵠立以待，爲從來未有之盛況 。先生演題，關於教育，而將北大圖書館募捐正式向大眾提出，歡聲雷動，繼由段錫朋君演說。是晚中 國華僑報界開歡讌會。
六日參觀紐約公共圖書館，由其館長設茶會招待，此爲美國第二之大圖書館，其中除四百萬冊書籍 外，尙有多數之美術品，油畫尤多佳者。旋赴「天然歷史博物館」參觀，亦由其主任阿斯邦 Osborn開 會招待。此爲關於自然科學最大之博物院，阿氏爲美國最著名古生物學家，與蔡先生談及該院東方遠征 隊之計畫。因該院以大宗經費，派出遠征隊一組，擬至西藏一帶，搜求最古之原人及其遺跡。蓋世界人 類，是否始自西藏高原，及美洲紅人是否來自亞洲，均爲近代人類學重要之問題。此次遠征隊，均係專 門家所組織。中有五著名專門學者，一地質學家、一生物學家、一人種學家、一考古學家、一社會學家 ，（最後一人性質不甚記得清楚，我對於此事當另有調査及通信。）每人派出一人及其助手，五年派齊 。阿氏與蔡先生商量，欲與北大通力合作，希望我們有學者與之共同出發，將來所得材料，即以一半見 贈，以爲中國創造自然歷史博物院之基礎。此次出發爲世界學術史上重要之遠征隊，中國人自己不能就 近舉行，已屬大恥，今他人已舉行，且有此好意，而我聯連派人跟他們的專門家去練習都不能，那眞是 中國學術界應當萬劫不復了！阿氏與蔡先生談甚歡，各贈照片以爲紀念，晚間「羅克佛爾基金社」（ Rockfeler Foundation）（按羅氏係美國煤油大王，即捐五百萬美金建築北京協和醫學者）合「國際教育 會」公讌蔡先生，由孟羅博士致歡迎辭，極爲推崇，在座者有哥大校長等，夜深方散。 七日上午遊紐約美術院其規模極大。羅丹最著名雕刻之「思想家」「亞富」「夏娃」等原作共二十 餘件均在此，非美人富力，曷克致之。蔡先生尤注意「拉飛耳」「藍白琅」之畫，以爲其美術史材料 。下午紐約中華會館請蔡先生演說，爲北大圖書館募捐性質，故到者多較大商家。晚由紐約各華僑團體
聯絡公讌。在美華僑團體本有兩種，一種屬於國民黨其勢力最大，布滿全美及加屬；二種爲維新黨，即 係當年康有爲組織之舊。二者本不相容，而此次歡讌會，則無論工界商界及國民黨各團體即維新黨亦在 發起之列，華僑某君告我謂此係自有華僑團體以來未有之盛。由蔡先生演說國內學術與國外僑民之關係 。卜思君雖爲英人，然能操粵語，流麗之演說。最後由我演說學生運動。 八日上午紐約大學行畢業式，請蔡先生參與，並決定贈先生名譽法學博士學位。是日典禮極盛。該 校畢業生將五百人，來賓在極閎偉之禮堂不能容，而四面設棚幕以安位置。由校長宣布蔡先生之事業及 著作，最後述至「中國新教育之領袖，教育的新中國之領袖」二語，全場掌聲呼聲四起。贈蔡先生以博 士披肩，紫色。是日與蔡先生同授名譽學位者爲卡匿基夫人 Mrs. Carnegie。卡夫人爲世界最著名之大 慈善家，名動歐美，其學識亦有可觀。其夫即鋼鐵大王卡匿基，中國人所盡知者也。禮畢後，由紐約大 學校長午讌。下午精琦博士，波斯頓新聞記者，久居中國之李佳白君，北高師美國教員丁恩君均來訪。 晚赴華僑安良工商總會慶祝歡讌大會，以電燈在其最高樓盤歡迎二字，遠望即見，由蔡先生演說中國自 農業國變爲工商業國之重要及工商業之互助，最後歸於提倡學術，爲圖書館捐款事，到者極感動。 九日上午收拾行裝及未完手續，下午乘車赴波士頓。晚間到波。十日上午參觀美術館。下午麻省理 工大學請參與畢業典禮。麻省理工爲美國最著名之第一邦立工科大學也。晚赴中國學生會之歡迎會，其 附近學校之中國學生亦一齊到會數約百人。有長演說。十一日上午參觀哈佛大學全部，尤注重於心理及 物理兩實驗室及其圖書館等。下午六時赴華僑各團體歡迎會，公讌於西湖樓。九時至中華公所歡迎會。
均有演說，夜深始散。 十二日由波士頓乘車之費拉德爾費王Philadelphia華僑排隊來車站迎接。特備汽車六輛，高揚中美 國旗，列隊而行，下午即由華僑假大禮拜堂開歡迎大會，請蔡先生演說，是日天氣酷熱，到者三千餘人 ，座不能容。晚間接見各團體代表及新聞記者。十三日上午遊費城獨立廳、國會遺址等處，並大致參觀 本薛文□大學，下午乘車赴華盛頓。 十三日下午抵華盛頓。留學監督嚴恩槱、趙國材二君及學生多人已在車站迎迓，即赴華德門公園旅 館。旋公使施肇基君亦來。晚間前駐華公使芮恩施請宴會，在座多知名之士，如Walcott, Scott等。 十四日上午參觀教育局，由其專門教育主任接待。美國無教育部，一切教育事務，均編於此局。蔡 先生發問多注重於中央教育機關與地方教育之關係及與各大學之權限。其答語歷述美國教育發展之經歷 ，繼問謂美國教育，均由各邦獨自舉辦，中央全無干涉之能力，及干涉之必要。各大學純粹獨立，絕無 被政府干涉之事。繼又問及邦立大學與邦政府之關係，所答均同，但述及董事會組織之異點。由該局面 贈出版品甚多；並允將該局以後每年出版品全份贈與北大，爲數甚鉅。旋赴聯邦職業教育部 The Fed- eral Bodar of Vocdtional Education參觀，該部事前知之，已召集董事會歡迎，該部規模極大，爲一九 一七年二月二十三日美國國會通過之職業教育法所造成。各邦均有分部，此部即總其成。每年由聯邦政 府撥出鉅款，由該部經手，補助各邦擴充職業教育。該局職務爲協助各邦籌備職業教育之人材，省定及 補助此項教員之薪水，調查及研究農業、工業、及家庭經濟等項職業教育之方法，爲全國打算之企圖，
以謀增進職業教育與實際職業之關係。共設董事七人。四人爲在職官所必兼顧者，即內閣中之勞工總長 、農林總長、商務總長及教育視察員。其餘三人爲總統所選派，一爲工人代表，一爲農人代表，一爲商 人代表。各面均融成一處，絕無隔閡之病。三年以來，成效大著。此爲職業教育中最可注意之機關。是 日由農工商三項代表，次第發言，報告其內容，極懇摯。又由該董會特爲擬就報告書二通，詳述其組織 及內容，交與蔡先生，其盛意極可感。現報告書尙留我處，擬於暑假內不日譯出，以供國人。旋赴國會 圖書館，此爲最著名著大之圖書館，而此行又爲極可紀念之行。其館長卜弟門已先預備招待，引之參觀 一切；當時面允蔡先生贈送該館全部卡片一份與北京大學，不加限制。按此種卡片，極爲重要。凡國會 圖書館所藏之書，每種均有此項卡片，上注書名，著作者姓名。出版地點年月，頁數，共有幾種版子， 並內容大略之分析。其分類均出於專家之手，尤爲精確。美國人常說，凡金錢可以買得到的書，國會圖 書館都買了。而且凡是美國出版的書，照法律所定，於註冊時必須送一份與國會圖書館，所以關於美國 出版之書，更可說是沒有遺漏。此種書的卡片，爲治學問萬不可少之物，爲西洋學者最要之工具。此片 在東方僅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有一份，且多初版未經覆校之本。其數聞約四百萬張上下，價値美金五萬元 左右。此事實現，不但爲北大新圖書館生色，且爲東方所僅有者矣。國會圖書館中國書極多，有七萬冊 ，有「永樂大典」三冊，「圖書集成」原刻全部，殿版書及府縣志尤多。其分類法亦多有可採取之處。 因爲繁重，此地不能詳述。下午由華盛頓喬治堂大學請蔡先生參與畢業典禮；衣博士大禮服高坐禮壇上 ，雖甚苦，然在美國視爲優崇之敬禮。此坐有各部總長參眾議員，僅海軍總長但倍有演說，但氏且能作
華語，甚佳。是晚即由該大學請畢業大宴，由蔡先生演說「東西文化之接近」詞甚長。 十五日上午參觀權量局，其分析之精密，以百萬分之一，二百萬分之一計，誠足令人欽佩。其白金 長標準尺尤可貴。其中建築十八所，各分門類，如量、如衡、如度、如冶金、如電機、如氣壓等等，均 由各部主任引導，彼等均極望中國採「米達制」，以與世界畫一，有極大便利。中午赴使館宴會，在座 美人有芮恩施等。宴會後即由施公使開茶會招待在華盛頓中國學生，以備蔡先生接見，茶會由嚴恩拉夫 人主持。午後在亞林敦旅館，見芝加哥、舊金山、彼次堡、橫庫瓦等處華僑代表，商議西行路程事，大 致決定。晚間由嚴、趙二監督在蘇爾曼旅館歡宴。 十六日早赴卡匿基學院訪麥倫博士 Dr. Merream，又赴斯密梭林學院訪華爾確弟博士 Dr. Walcott ，二人在學術界有聲，華氏尤係世界著名國際法學者。其日偕蔡先生去者，僅袁同禮君，我因事未去， 故其所談不詳。下午參觀統計局，及國內國外商務局，我均因事未去，甚惜。晚赴華盛頓華僑歡宴會， 該處華僑不多，但在座有各處代表。蔡先生演說對於美國教育之感想，以圖書館捐款事爲歸。我亦略有 演說均爲圖書館事。 十七日一早即赴波定謨參觀約翰哈蒲金大學（Johns Hopkins），波城距華盛頓僅一點鐘火車，屬 於瑪麗蘭邦（Muryland）爲美國發達最早地方之一。到後見其校長前中國顧問古德諾博士 Goodnow。 古氏比回國時容顏較老矣，而精神極佳。身上掛了一大串鑰匙，替蔡先生四處開門，操法語爲之解說。 古氏最初助白來士成名著「平民政治」，以後對於行政法著作書籍，極負盛名。其贊助袁世凱帝制，實
爲一疑問。此不但係古氏個人名譽問題，亦世界學者身分問題。如學者而可以因權勢及地位關係，任意 改變主張，則其所謂眞理之爲何，誠不堪一問。芮恩施博士有次同我談起，彼謂古氏並未作帝制之主張 。袁世凱要之，彼所作之文，均係虛假語氣（Subjunctire Mood）。而譯者去其大”It”成爲肯定，致 眞意盡晦。此次我在華盛頓時有一夜芮氏復與我談到此問題，彼謂有一次又與古氏談到此事。古謂袁世 凱要求其發表帝制言論，彼僅謂君主國家，惟繼任一事，不常發生紛擾，係其長處，未及其他；此不得 謂贊成帝制。據此觀之，古氏當日因在帝制空氣包圍之中，不能毅然拒絕，此古氏當負其責者；若謂古 氏果眞贊成帝制以誤中國，則殊不甚盡情。吾人所責者尙不盡在受人欺朦之古德諾，而在好愚弄書生之 袁世凱也。（在華盛頓與羅文幹先生談起，彼亦謂古德諾與有賀長雄當有別。有賀因袁世凱賞他物件， 遂稱外臣，在事實即無可恕；古氏言論，在原文未見一字，僅見譯文，此可注意者也）。美國某大學教 授告友人某君云：有曰古德諾、韋羅貝、但尼思三博士相遇，談中國事，三人皆曾任中國顧問。但氏年 較少而氣壯，最樂觀，韋氏適中，古氏最悲觀。但氏樂觀未免太早，而古氏之悲觀也遲矣。 旋參觀該校心理學實驗室。在美國以實驗心理而論，當然應推該校。由其主任教授譚落浦細細指導 ，並實行試驗儀器多種，均係創作之物。可參觀生物院，由該校贈詹凝士教授 H.S.Jennings 之照片二 紙與蔡先生及北大。詹氏以生物學名於當代，與 E.B.Wargan, E.G.Conkln 爲美國四大生物學家。中午 赴該處中國學生歡宴。席間蔡先生演說，謂對於該校自由研究之精神，極留好感。且聞該校著名教授， 並不願學生人數之多，而在乎對於學生個個照顧得到，教授與學生能作共同之研究。如以前最著名新派
心理學教授華特生Watson任教時，僅限制收學生四人，絕少上課，僅爲共同之研究與作無定期之實驗 ，是以能獨標新說，有所貢獻於當代。欲學術之進步，首重研究事業（Research Work）；學生因當有 一書研究功夫之根底，將來方可談學問；教授尤當研究，且與學生作共同之研究。約翰哈蒲金大學爲美 國首先提倡研究事業之學校，且教員多能招呼得過來，望諸君勿失此機會云云。下午參觀該校附設醫院 及瘋人院，皆可謂全係醫學、生理學，及實驗心理學學生之實驗室。觀汪敬熙君之實驗室，其中蛙鼠成 群，別饒興趣。由芮虛特博士指導參觀，且及於彼自己所作之實驗。彼與汪君極相得，現均注重於動物 心理學。芮氏操德語解釋。傍晚乘電車回華。 十八日上午蔡先生往「國際研究院」訪其院長克羅格博士Dr. Kallogge。其談話極有重要可以紀載 之點。克氏亦著名生物學家，其職務亦極重要。克氏謂該院之目的，在鼓勵美國關於物質科學（Physical Science）及生物科學（Biological Science）之研究，並及於輔助各大學之研究事業。現與該院有關係 作研究事業之學者，有一萬二千餘人，均有按期呈研究所得之報告。該院於物質生活及研究工具二方面 ，均極力與研究者以扶助。曾作大規模之調查，計有調査美國一百八十餘大學之詳細報告，研究其關係 研究事業方面之優點弱點，而設法助之。現與該院生密切關係而受該院之補助之大學已有七十餘。而該 院尤注重各大學教授之研究。克氏謂美國大學本科學生預備不充分，普通功課太多，不能有眞正之研究 ，大學院生因忙於論文，於研究事業亦不甚便。最好大學本科學生當先有預備，於第二年以後即有研究 之事業與能耐。我們告以北大新式預科二年，本科四年制。彼極贊成。以爲使大學成眞正學府，應當如
此，克氏又有最警策之言曰，「研究當以大學爲根據，絕對不可分離，數年前美國大公司往往以倍資延 聘大學教授，爲之研究，在開首兩年成績未始不佳，而數年後則將一位位的學者斷送。事跡昭然俱在， 我現在正反對這種舉動最力。」克氏又謂該院對於中國科學研究事業之發達，尤有興趣，願與中國以援 助，又謂明年該院將舉行重要學術集會，各國向來均有學者代表，希望北大亦能派代表與會。蔡先生允 許道這是我們很願意的。以後並由彼介紹其各部主任中著名科學家數人，相約通信討論。旋赴農林部圖 書館參觀其關於動植物書籍，關於東方材料甚多，與施文古博士Dr. Swingle 討論中國書之分類法。又 赴卡匿基和平基金社訪問司確弟博士 Dr. Scott。司氏爲該社總秘書，因該社無社長，總秘書即社長也 。該社由卡匿基捐資三千餘萬而成，專注重於世界和平事業。司氏與蔡先生談話，均用德語。最近由該 社捐給北大圖書館書籍四百冊，約値美金二千元，均關於世界問題。此事袁同禮君與有力焉。復由司氏 面允蔡先生對於該社此類書籍，當繼續贈與北大圖書館，此亦可欣慰者也。下午赴戈爾戈蘭美術院 Corcsan Art Galiery收藏亦甚多，油畫多屬美國派。雕刻中有作小孩像合掌而帶哭容者，形態絕佳，題 曰「強迫禱告」，尤有深意。晚間由蔡先生在蘇爾曼旅館宴請美國各學者。所請有卡匿基學院院長麥倫 博士，斯密梭林學院總秘書華爾確弟博士，國會圖書館長卜弟門博士（Dr. Putman），卡匿基和平基金 社總秘書司確弟博士，國會圖書館副館長格利芬博士（Dr. Griffon），國會圖書館編目錄主任邁爾博士 ，卡匿基學院秘書蓋爾伯博士（Dr. Gulbert），華盛頓喬治大學校長瓦爾斯博士（Dr. Walsh），前駐 華公使芮恩施博士，國會圖書館中文書主任施文古博土。因星期六晚間關係，未能盡到，然已屬一時盛
會。席間談話甚多，不及記。 十九日上午本係星期日，辦事人休息之期，乃由華爾確弟博士特別招呼國家博物院及斯密梭林學院 爲蔡先生開放。由各部主任專家，特爲指導。國家博物院分新舊兩建築。所建築內一部分關於自然歷史 ，如古生物學、人類學、地質學等等；其所藏岩石尤富。其一部分爲近代史上之物，如大戰時之軍用品 ，漸漸移陳其內。其指導者告我曰，求歷史不當僅在已往也。其舊建築專注重於科學上之發明，及其應 用。如第一發明之電話機、電報機、無線電機等等。陳列各大科學家之遺物，以起人敬慕之心。 其中科家珍藏之物尤多，最可令人注意者，乃美國大元帥潘興所用之歐戰地圖。圖之大小，如一輛 火車，但稍狹，全歐洲戰地，細微萬分，幾使人疑非人工所能測。此圖在戰場守護極嚴密，潘興元帥時 時觀看，以各色銅釘插於其上，以代表敵軍及協約國之軍隊，故陣線之變遷，一望異常明瞭。最後停戰 之日，聞潘興元帥插上最後一銅釘曰「願我美國小學生讀歷史時，永遠留此紀念」。斯密梭林學院規模 亦極宏大，有世界之榮譽，不及備述。下午乘摩托車漫遊大公園一周，四時遂離華盛頓至水牛城（Buf－ falo）觀瀑矣。 二十日早抵水牛城，旋乘電車至來格拉 Niagara大瀑，瀑有三：一名美國瀑，一名龍拉瀑，一名馬 蹄瀑，即坎拿大瀑。龍拉瀑較小，界於兩者之間，爲加美天然分界之處。美國瀑寬計一千八十英尺，馬 蹄瀑寬三千零十英尺。誠世界之偉觀。中國之匡廬，日本之華嚴較之，不足數矣。我們初坐船在瀑下視 瀑，已覺奇景。最後換雨衣，過瀑下危橋，繞瀑後觀瀑，更爲奇特。但瀑雨飛來，全身冰濕，非體弱者
所能受。而蔡先生當之行若無事，其體力與精神，均有不可及者。二十一日離水牛城，聞綺色佳附近之 瓦特金處風景特勝，而大家以爲蔡先生在紐約、華盛頓一帶無夜不遲至兩三點睡，非令其休息一夜不可 。遂留宿瓦特金一夜，得見康南耳大學北大同學十餘人，相談甚歡。二十二日由北大同學林士模博士伴 蔡先生赴芝加哥，我即留綺色佳入康大暑期學校。昨接林君來函，謂「已到芝，華僑歡迎，已成狂熱， 美國學術界頗多接洽。」但我所記，僅及東美。此後詳情；當囑他人報告，想亦國人所樂聞也。 總之蔡先生此次來歐美各處所享之榮譽，爲從來所未有。此不特蔡先生個人之榮，乃中國之光。蔡 先生於七月九日回國，國人必有先我通信而見蔡先生者。但我個人尙有兩種希望，書出以作此篇之結論 。 ㈠蔡先生此次在各國有各種自來未有之待遇，其考察所得，自然很多；況且蔡先生是三次西渡的 人，自然以比較的眼光，看得必爲親切。望蔡先生對於此次歸國，更有所著述，對於教育方針，發表遠 大之言論，以積極謀國內教育之改革。 ㈡希望國內學者能對於學術方面勇猛精進，同心協力，實行組織各種學術研究的機關。如⑴英國 華勒斯所約定的；⑵法國巴黎學院所約定的；⑶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院所約定的；⑷美國國家研究院所約 定的等等。爲中國學術界謀一線曙光，爲中國學術界在世界學術界中爭一個位置。 「晨報」中華民國十年八月九日至二十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