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張元濟（菊生）函 （一） 菊生先生左右：八月初在倫敦奉惠書，並英金捌拾壹鎊十六先令十一卞士（國幣柒百元），收到謝 謝。 承先生慷慨以此款相貸，俾能在歐多延求學時日，感何可言。 爲中國近代史事，近復在法國國家圖書館工作，所得材料不少。此事承朋友之雅望，順自己之旨趣 ，必勉力不懈爲之。 英國賠款中撥出一部分計畫，今已成畫餅；不但因此次事變，中、英惡感達於沸度，而且因接觸稍 多，知英國此次退款，純係謀侵略上之利益，分文必望報籌。而倫敦牛津中談中國學問者，又與政府一 鼻孔出氣，此等人甚難與之合作。回國後當謀中國自力爲之，亦非不可能者。
且此事經費多可大做，經費少亦可小做，不過稍感困難而已。愚公移山，或非河北智叟所及料也。 不才雖蟄蜷於學叢，然此次國內大變，甚與以良心上之刺激。承英工黨要人謬採虛聲，邀其在國會 委員會演講，並爲其草議案與作文，頗轉移一部分歐洲輿論。致英外相張伯倫側目，囑中國代辦警告。 此須離英，亦因護照滿期，英外部不願展限；但不才行其心之所安，箇人利害不計也。 有英國前工黨議員麥朗大佐（Cal.Malone）及布利居曼（ R.Bridgeman前英國駐波斯公使，工黨） 激於義憤，成立中國問訊部機關，不才實匡助促成之。此機關成效大見，影響遍英國及大陸，勝不才箇 人言動千百倍，中國人有與國休戚思想者，必設法以維持之。現正與孑民、亮疇二先生商量維持之法， 因下月關稅會議及將來修約會議，有仗於此機關之力量正多也。孑民先生昨日來信，謂三四日內即來巴 黎，亮疇先生即上星期已來此矣。 在巴黎除繼續進行研究事業外，尙分一部分時間問國事，與倫敦問訊部以通函法進行。知先生亦深 抱國恥及義憤於懷者，爰稍稍及之。罪甚。 附上當時在國會及工黨於議會演說原文各一份，望交商務之英文雜誌等登載（可用譯注法），使一 班國內學生了解對外人之論調及措辭也。特此鳴謝，並頌著祺，餘容續陳。家論謹白。十四年九月十五 日。 再者，不才現在之通信處爲： Mons. K. L. Lo
Aux sorns de Mons. S. Y. Ho 11 Rve Descartes Paris V, France Via Sebeua 昨接王撫五先生信，知拙著科學與玄學書稿，已寄還經農兄。此書望囑速印，於十月間開學不時出 版最佳。 又譯書一種，因恐寄失，當交孑民先生帶回，交與先生。家倫又白。九月十五日。 （二） 菊生先生賜鑒：久未通音訊，想先生近況必甚安吉，甚念。孑民先生歸時，曾託蔡夫人帶上巴黎居 楳東方博物館所藏中國名畫印本一冊，想已蒙察閱。 今有巴黎大學同學魏君歸國，已將拙譯劍橋教授名史家柏雷思想自由史交彼帶滬，大約五月間即可 交呈先生，謹先以此函奉聞。本擬請蔡夫人帶上，後因蔡夫人隨孑民先生臨時改變遊程，是以不果。此 書計十五萬言，易稿至三次，加注至數百條，尙不敢言盡洽意，不過略盡心之所安。年來爲學稍益，愈 趨審愼；常有昔富千篇，今拙一字之嘆。先生宿學，或不以爲盡迂也。 去年承先生貸款，俾得在歐多歷幾許時間，於名都各圖書博物館，得多看若干秘籍。感何可言。今 屆歸國之時，謹再致一言爲謝！
去年爲滬事雖犧牲多少經濟與精力，與英、法政黨領袖及社會名流相往來，然除轉移一部分國際 輿論外，仍不廢所學，未始非不幸之幸。 來歐後一心致意者爲中國近代史，計畫大概，曾略爲先生言之。近於鴉片、英法聯軍，及安南諸役 ，將各國重要文件載籍，看過不少，均在國內所不及聞而永未能見者。於太平一役不特西籍中多有翔實 紀載，而且親閱當時南京所刻書二十餘種，及太平諸王、李文忠、戈登等來往信件。關於太平問題之書 ，已手鈔多種（爲將來中國近代史料叢書之用）。友人許地山君爲鈔牛津大學圖書館所藏鴉片戰爭前兩 廣總督與洋商來往文件數冊（原稿均鈔本），昨接來函，謂已畢事，（許君爲極好學者，近研究中國近 代與西洋宗教關係）。倫在巴黎東方學院中發現咸豐十年法軍搶來兩廣總督衙門外交文件數百種，現已 爲之整理，（其中有林文忠批過公文）編一目錄。此皆研究中國史最重要之材料，惜目前無工夫鈔回， 祇能擇要紀錄。友人俞大維君近亦注意此事，前自柏林來信，謂有所鈔記。擬將來使倫綜編校之責。不 才既於此事發生極濃興趣，自當勉力爲之，鍥而勿舍。不特將追隨友人之後，而且當於回國後悉心研究 之餘，略盡扶植訓練後進之責，爲中國史學闢一蹊徑，而置之於科學的基礎之上，於願足矣。 前從法國漢學家 Maspero處，得閱松禪老人日記。此書浩然大觀，其中多可貴史料；竟能畢印，先 生之力，將爲來茲同感。其中關於戊戌政變時常熟與康長素關係，最足闢時俗誤傳。（德宗屢索新學僞 經考，而翁屢推張蔭桓。）可見「康才過我百倍」之說，毫無根據。憶常熟死時詩有曰「六十年間事， 傷心到蓋棺；不將兩行淚，輕爲汝曹彈。」蓋有說不出之鬱抑也。又常熟謚法「文恭」兩字，表面似甚
好；但以此加於常熟，則似有惡意。先生不憶左氏傳中有「過而能改，是爲共矣」之語乎？愚意此必不 慊於常熟之張香濤所爲。先生明見，以爲何如？ 雖欲仍在國外學術環境內再有長期居留，然有種種關係，不能不回國。設臨時經濟上之接濟能到（ 已託友人設法），則擬五月二十三日由馬賽上船歸國。聆教之期，當不遠也。謹頌著祺。家倫謹白。四 月八日。 （三） 菊生先生著席：前次迭上兩函，想塵青察。託魏君帶上思想自由史稿，想亦收到。惟交出該書一時 ，適逢小疾，最後一章（第八章）因改譯未完，不欲倉卒了事，遂臨時抽下。但最大部分仍託其帶上者 ，蓋因卷帙繁重，復無底稿，交郵恐有遺失。今不特將第八章全文附此函寄上，並寫譯言及著者小傳各 一篇，參考書目表一份，望費心歸入前稿，合成完璧。譯言略敘此書之旨趣，及譯者所受之甘苦。如先 生於著述有暇，望一度察閱，並賜以教正。甚感，甚感。 不才於羈滯國外之期，尙能於所學進而未止。目前復得此邦外交部允許，觀其所藏檔案關於中國之 一部分，（此特許甚不易得）。前兩月此間亞洲學會，承其不棄，舉爲會員。（係伯希和先生提出通過 ，中國人在該會者聞有羅振玉先生。）現屛擋一切，正擬歸國，所待者惟國內友人之匯款。大約於七月 間，當能見先生於滬濱也。 撰祺近來奚似？商務有新發展否？深望友人之中，能蘊釀數種重大著作出版。「言隱小成，道隱榮
華」，每憶莊生之言，常自愧惕，且於國內著述言論界荷杞憂焉。 覿晤匪遙，敬希珍衛。後學羅家倫。十五年五月二日。巴黎。 （四） 菊生先生著席：月初曾上一函，並附稿件數十紙，掛號寄呈，想蒙察閱；前託魏君帶上之稿，事隔 月餘，彼雖因游歷關係，或有停滯，然想亦交到矣。 近於諮訪披覽史料之暇，稍譯羅素近著論教育一書，（本年四月間出版）擬於秋間竣工，以備商務 出版之用。 近工作頗勤，擬將所積材料，略事整理，以爲回國之準備，本以爲五月二十三日可以由馬賽啓程矣 。乃不意臨時有事與願違者。 去年四五月間，承先生貸以國幣千五百元，原來預算，以爲在英一學期後，於九月間即行回國。乃 以研究問題，一時尙不能有眉目，遂決計稍緩。加之五卅之變，爲大義所責，承英國政治社會中之名流 不棄，相與周旋，以責難其政府，於是箇人經濟上之損失不資，至九月即將所準備之川資用盡。以後賴 國內知識界友人零星之陸續接濟，及國外之負債，支持至於今日，實我始料所及也。 今年春初，即籌歸國之法。統計旅費及動身前之雜費，約需千元左右。其時適逢友人陳寅恪兄膺清 華國學院之聘。由彼向不才談及，擬請該院立撥數千元，爲購買及鈔印關於中國史料之用，（因此項問 題，對於該院亦極急切）而託不才辦理，因其稍識途逕。並由該院撥出一宗經費，爲資助不才徵集之費
用。此事於學術爲有益，於情理爲得當。以國學院情形，及其主持之人物論，似不難通過。此不才今年 致先生之最初一函，所謂已託友人籌款之說之由來也。 不意前日接趙元任兄來信，忽謂此事因清華內部風潮，未能辦理，殊出意料之外。今將該信原文節 要鈔呈如左： 「清華學校近來鬧風潮，想您已聽見了多少了。現在還沒有平息：研究院主任辭了職，教授各處分 散，校長代理主任。但他對於搜集史料之事，也願意同大家商量之後再定。因爲現在主任辭職，梁任公 先生新經了手術，在北京還不能見客。王靜安先生我找了兩次也沒見過。寅恪在南邊聽見清華風潮，竟 有不來之意。李濟之兄到陝西考古去了。所以我說這事可做，在學校方面大約還一時不能有何舉動。因 爲現在正在改組當中，萬事都在沸騰當中啊！云云。」 此信與不才以大失望，不但因一部分重要史料，一時不能購回中國，而且將不才回國計畫，臨時根 本搖動。此事待不才回國，或遲早可以辦到，然目前如在國外坐待，則以國內之混亂論，不知候至何時 。而且在國外時間愈長，則愈動身不了，於是急於回國之心更切。 當清華方面回信久未來時，曾專函經農兄，請其在滬爲代籌國幣六百元，爲回國川資款項之主體。 不足之處，臨時在外設緊急方法（但亦不易）。以經農兄箇人之經濟活動情形論，不知能否籌得該款， 因朋友之交深者，多處於有心無力之境；各方面情形，均甚可嘆息也。 在此情形之下，不才回國，當不容再緩。今於突然失望，迫不得已之境遇下，謹冒昧以此婉商於先
生箇人。無論經農兄所籌之六百元寄出與否，請先生由私人貸以六百元，即行用電匯下（電址另開）。 如經農兄既已籌得，則二者合數，可符本來之預算。如經農兄無力籌得，則倫以先生之款爲主體，而臨 時設法挪墊少許，亦結据回國。故懇先生不必顧他方面之籌措，爲單獨直接之援助。此款爲純粹箇人債 務，由倫於回國後一年以內還清。因倫欲定六月十五日以前之船回國，故請即以電匯。 以經濟問題一再瑣凟，雖對於關切垂青之前輩，亦是覺局促不安。況倫賦性憨鯁，故出此言頗感 囁嚅。因思先生扶植後進之心甚摯，而且示人以肝膽，再四徘徊，乃作此請。然亦不過略呈鄙意，一切 尙維先生酌之。如蒙俯允，尤爲感激不盡。此頌著祺！謹盼明教。後學羅家倫謹白。五月十四日。 再者，前次譯稿序中，「亢龍有悔」，「亢」誤作「潛」；事後想及，深以爲慚，待校對時當親 自改正。六七年來，甚少見中國書；目前之一知半解者，均前此所記之殘餘。近雖稍閱近代漢文史料， 亦僅在閱西文史料之餘暇。於經久荒，甚愧也。家倫再啓。 電址：Kialuen Lo 11 Rue Descartes Paris （五） 菊生先生著席：前上一書，謹以旅費相商，因不才經濟情形，或出預計；此書想塵几席。今已定六 月十八日船動身，一切費用，尙無著落。如蒙惠允所商之數，即日電匯，不勝感激。匯時請兌英金，因
法金漲落太不一定。如已兌出，自不成問題；如尙未兌出，則收款人名請改何思源君，其地址列後（與 倫同寓），因倫或將於此期間，赴倫敦一行，爲其外交部所存檔案問題，而何君則常在巴黎也。一切多 蒙費心照拂，銘感不盡。餘容面陳，不宣。後學羅家論謹白。十五年五月二十日。 何思源君電址： Szeyuan Ho, 11 Rue Descartes, Paris. （六） 菊生先生：臨離巴黎前，得路易銀行電匯一萬九千八百四十三佛郎，想係先生所寄。得此竟能成行 ，感激之誠意，非文字所能達。 匆促束裝，於六月十八日由馬賽乘法國郵船公司"General Metzinger" 動身。於起椗前一小時，特 發一電致先生及經農兄，謹鳴數年在外，多承照拂之謝意，想已達到。 現舟似在地中海，風波極平，後日可抵波賽（Port Said） ；此信擬由該埠寄出，由水道轉回馬賽 ，約六日，由馬賽經鐵路自西伯利亞寄至上海，至多二十日，而此船至上海之行程，自波賽尙有三十日 ，故此信實有先我而抵上海之可能也。 按公司預計，此船可於七月二十三日抵上海，承教之期非遠，欣慰之至。 先此鳴謝，並頌道祉。後學家倫謹上。十五年六月二十一日，地中海。 拔可先生處謹乞先爲問候。
（七） 菊生先生道席：別後於九月十七日扺南昌，十九晚即倉促生變。以後屢次欲離此，卒以交通斷絕， 絕對無法。一次以軍用照尙折回。以後無日不在慘霧愁雲之中。十月十一日環城炮如春雷，彈如急雨， 飛震屋漏間。而是日十時舍間被兵劫，除損失不貲外，倫竟被群獸所困，被刺刀者六，幸均未命中，僅 手掌及大腿間受輕微傷，三兩日間即愈。以絕對無扺抗而遭此，難哉其爲中華民國之民也！一切令人悲 憤萬態。以十餘年作有意識之力學，設竟死於此，心何以甘！此次稍私慰者，以倫之被困而家君竟獲避 免，則此行略盡人子之責也。昨聞南潯路設法可行，但票不易得；擬明日侍家君東下，即聞浙訊亦不反 顧，但能成行與否尙未可知耳。知先生素日關念，謹略以奉聞。劫餘作此，悲感交集。先生近況如何， 甚以爲念！此頌著祺。後學家倫謹上。十月二十三日，南昌。 （八） 菊生先生道席：前在滬聆教，並承種種關切，既快且感。回寧後終日忙於預備功課；幸研究課學生 尙肯工作；倫則指定問題，協助其研究，不乏興趣；但書籍太感困難耳。前次趨謁，辱承先生關愛，允 爲緩急之通，銘感不可言狀；當時以暫無所需，而且屢次擾先生太甚，於心極不安，故以請俟異日爲辭 。頃接南昌方面家書，謂贛票不但跌至三折，而且於本月四日，正式布告廢止。前離南昌時所籌兩月餘 用款，概係贛票。今既有此特別情形，勢不能不急謀接濟；但東大薪水，十一月份至今尙未領到；此間 因新到關係，用項亦費支持。不得已謹懇先生設法撥借國幣五百元，以三百由商務撥寄南昌，總館致信
張雄飛先生時，請聲明現洋，交南昌湯家園十一號羅家松（舍妹）收；舍妹與雄飛先生相熟識，彼曾允 撥款事幫忙。以二百元寄南京倫處，以備有事變時萬一之需。倫於譯著工作稍有條理時，即行奉趙。一 切費心，感愧無似。亦惟先生之垂愛，與先生之亮節高風，故敢作此請也。著祺近況何如，甚念。謹頌 道安。後學家倫謹上。十二月八日。家君囑代問安。 （九） 菊生先生道席：昨南京商務經理王先生交到賜書，並國幣貳百元，謹悉於此數外，先生尙匯至南昌 舍間三佰元；感謝無似。如先生熱心扶持後進者，國內有幾，此斷非感愧後之諛詞也。此間尙安靜，功 課進行如常。上月薪水已全發，本月則不可知。近組織一功課，由倫發動，名「近代西洋學術概觀」， 邀集此間十二教授合教，均承慨允；因範圍太大，斷非一人之力所能及。分科十七種，有近代歷史、近 代科學，中文分數理、生物、化學等、近代政治思想及制度、近代經濟思想及制度、近代哲學、近代美 術等等。每科三講，一學期畢事。不特爲本校學生，且爲南京中小學教員而設。完後以演稿合成一書， 交商務出版；版稅捐作東大圖書館購書費。此舉蓋欲與學生以近代西洋文化之鳥瞰，而爲此間學術機關 添幾分生氣也。如下學期東大照常進行，則不難辦到；因已經所邀集諸人議決矣。特此鳴謝，即頌道安 。後學家倫謹上。十二月十五日。 （一○） 菊生先生道席：久未通函叩起居，甚念甚念。聞生於二三月前回任商務監理，想事必加忙。倫於
假期內費大部分時間以閱試卷，殊不値得。昨日告竣，擬後日侍家大人回南昌一行，所希望者，不致再 遇陳蔡之厄耳。回寧之期，約在二月底。拙著科學與玄學一書，現在出版，今特寄上一冊，敬乞教正。 日來重閱一遍，尙能略略自信爲獨立的些小工作，自己有立足地，而研究時曾力求各方面之一貫（Con- sistency）。但抉微正謬，尙望前輩有以教之。餘容續陳，即頌撰安，不備。後學家倫謹白。二月十二 日。 （一一） 菊生先生道席：違教久矣，甚念。前次在家中帶出蘿邨先生文集一冊，係未刻本，先生姓羅名坤 ，字弘載，會稽人，非倫宗族，（倫族係由上虞遷山陰）於康熙間曾舉鴻博未第，與施燕山、毛大可諸 先生遊，其記傳、碑記三種，尤多關於明清交遞替間事，僅二三篇（如程弱文傳，見虞初新誌）。經人 選刻，其所逸六卷，似無關宏旨。此書係蘿邨手鈔。倫意如能由商務影印，必有能鑑賞者。敬託經農 先生帶上，謹希校正，如能於校訂後逕行付印，則一切託先生全權辦理，無不聽命。因此書藏舍間已二 世，設一旦終能印出，亦足以備史乘，而張潛德也。清華事迭辭不獲，好在基金交出（由外部交文化基 金會），專轄問題，亦經國務會議通過。明顯之障礙已去，爲實行政策計，擬再鼓勇一試。如能將清華 辦成一有研究性之大學，而加之以平民化，或亦先生所默許也。一切尙望常與指導，不勝感盼。此頌著 祺！後學家倫敬上。六月九日。
（一二） 菊生先生前輩道席：滬變作後即於二月初奉上一書，敬候起居，並致區區慰問之忱，不知曾達几席 否？先生隻手經營之事業，忽遭倭禍，大部爲毀，側想先生必感非常痛苦！縣誌收藏，尤爲國家萬劫不 復之損失！尙望本曠達宏毅之精神，仍繼續其文化創造之職志，物質可毀，但文化史上之功績不可磨也 。數月以來輒與人言，商務實係中國文化上之偉業，不可不協助其恢復，設不能促其迅速之恢復，則不 但文化損失，且於思想界有莫大之危險！因商務近數年來之努力，已趨向於學術思想界之標準著作也。 此意南京方面聞者韙之，雖覺力薄，然將來如有計畫需要微力之處，不吝見示，自必黽勉以赴之。又前 倫在國外留學之際，多蒙先生協助，回國以後，亦復累及，此項債務，無日忘之。徒以頻年奔馳，迄無 餘力，中夜每覺慊然！此次商務被毀，先生損失必多，以後當隨時盡力設法，以報先生之厚誼。即先生 不需，於此亦可以此爲文化事業或嘉惠來學之需也。願於致候之餘，表此寸衷所不能安者。先生當能鑒 其誠也。專此，敬頌道祺！後學羅家倫敬上。六月十六日。 （一三） 菊生先生前輩賜鑒：兩奉手示，慚感無地！此事務乞先不再謙讓，此款業已交銀行再行匯奉，以免 家倫長受良心之譴責！先生前曾以此款扶植一青年學子，以至於勉強成立，至今奉謝於理於義均所當然 。縱先生此日不需，則留作先生收藏善本之費，或留待他日再扶植較家倫爲更堪扶植之青年學子，均屬 長者之不應卻者也！此款無論若干次退回，均不敢受，萬乞見原。專函拜懇，即頌著褀！後學羅家倫敬
肅。十一月二十日晨。附呈中央大學之最近三年一冊，乞賜教正。 （一四） 菊生先生前輩賜鑒：睽違道範者又數月矣。當此時局緊張，首都忙於開會之時，先生得無以爲家倫 忘先生耶！未也。十年以來倫有一事耿耿於心，無時或忘者，即前承先生特殊之知遇，予以經濟上之貸 助，俾完成在海外之學業，而回國後任大學校長兩屆，尙無以償也。茲將經過約略爲先生陳之：當倫之 初回國也，毛細債務甚多，而家累尤甚，任職東大，月薪二百四十元時，遭在贛之劫，奉家君於杭州， 其時復向先生貸五百金，慚愧甚矣！後任職政校，雖係主持之職，而月薪二百二十元較教員爲低，當時 曾身兼數職，而未曾支一文兼薪，嗣長清華將二年，薪入較豐，惟費用亦大，且曾三度南下，兩度辭職 ，至最後交卸之時，尙向夢麟先生借五百元，方得移家武昌。旋又被逼回京，復主政校，月薪五百元， 以京中房租之大，用途之多，僅足餬口。因房租太貴，而且播遷不定，不得已遂向銀行貸款壹萬元建一 小宅，即以之作抵，每月攤還二三百元不等。此亦由友朋之幫助，方能借成。但三四年中此項借款之墊 補（此亦係專靠薪水度日，而不要冤枉錢者應有之痛苦），已使人吃力萬分，至本年八月方始還完。然 以錢還新債，而不及先還義債。良心之責備可知？此倫之不能不向先生作誠摯坦白之自供者也。茲復經 三四月之積蓄，得款千元，業交銀行匯上，恐須星期一方能匯到。此款務乞先生收下，萬勿客氣，以免 增加家倫良心上之難受。其餘之款，擬於一年至一年半以內還清。受前輩扶植之人，決非有心負義者， 此亦所以告慰於先生者也。有暇來滬，當面聆教誨，並申謝忱！專此，即頌著祺！後學羅家倫敬肅。十
一月十五日。 （一 五） 菊生先生前輩道席：久未來滬，亦未克上書候起居，甚念！甚念！本年爲先生七十大壽，曷勝欣忭 ！雲五諸先生紀念冊論文徵集之辦法，誠足仰體先生之志，但仍欲得知月日來滬恭賀也。近來學年結束 ，似覺稍忙，國事至此，辦教育如醫肺疾，過去一年中大幸未罷一日課，出一件大亂子，差堪告慰！然 當衝者，精神苦矣！專此，敬候杖履康吉。後學羅家倫敬肅。六月十八日。 再者昨日由銀行匯上國幣壹千元，以補入先生當年之墊款，務乞察入勿卻，至感！至感！此頌道祉 ！家倫再肅。六月十八日。 （一 六） 菊生先生前輩道席：前奉手教，欣悉先生有峨嵋青城之遊，腰腳之健，殊令後生羨慕！二次奉上之 款，亦純係至誠銘感之表示，務懇長者勿卻。先生九十作壽之願，自爲愛慕先生者所預期，但紀念冊作 文，純係學術上之鞭策，先生斷不能視爲爲私，亦與頌禱無涉。先生達者，必不卻之。專此，敬頌道褀 ！後學家倫敬上。七月九日。 （一 七） 菊生先生前輩賜鑒：久違教誨，馳思彌切。前奉手示，彌仰謙沖！此等學術上之慶祝法，不過借一 名義，要人多讀多查幾卷書，有益無損。先生正不必堅執謙遜之態度，惜倫荒蕪，至讀書査書亦將無能
力耳！春間在舍間找得一磁片，爲同光間景德鎭小名家程雪笠所畫，並非可貴之品，不過不俗而已！謹 託人奉呈几案，務乞賜存，以作紀念。決非以此言祝也。敬頌康強！後學家倫敬肅。十月二十一日。 （一 八） 菊生先生前輩賜鑒：上月拜奉手教及退還銀行通知兩張，慚感無地，當時即當肅函陳述一切，乃適 逢三中全會，前後擾擾者半月，嗣託銀行更送通知，昨日方知須將舊通知送還銀行寄滬方可，以致昨日 方得託請金城銀行重行匯滬，已愆期甚久矣！不得不謂非疎曠之罪也。此款無論如何，務乞先生賜予 收下。倫之承先生接濟者，決不祇此，在先生當日賜予援助之時，原未計及收還與否，但受之者，此日 稍有寸進，已無時不念及當日窮困海外，承荷推解之情，豈敢於較能籌措之時，長負長者之惠。爲此懇 切請求先生留下，使後進得行其心之所安，即長者愛人以德之道也。專肅，即頌著祺！後學羅家倫敬肅 。三月五日。 前承賜寄之小冊已閱，動轉與朱騮先先生一閱矣。 （一 九） 菊生先生賜鑒：月前駕臨首都，恭聆教誨，無任欣感！旋奉賜翰，敬悉一是。胡石冰君據國訊雜誌 所載，可謂有志青年。茲遵命奉上中大實驗學校中學部用書單，及去年招生簡章各一份，敬乞賜察轉致 爲禱。專此，敬頌道綏。後學羅家倫敬肅。五月六日。
（二 〇） 菊老長者道右：迭奉手示，倍仰古風，區區微意，何勞念及。東方專號尙未見到，印館數份，甚盼 航寄，亦對作文者一種心理上之鼓勵也。倫在館中組織一讀書會，每星期有一人報告一書，蓋防其精神 生鏽，且冀有以增進其知識與修養，行之一年，頗有成效；或有人笑其書生積習難除耳！世事如此，感 觸萬端！近患上函疾，致稽行期，不久可醫裝就緒，經滬轉印。屆時嘗當謁几前，藉聆教誨不一。敬頌 頤安！後學家倫敬上。五月二十一日 （二 一） 菊老長者道右：奉讀手教，知道履綏和，至慰！至頌！先生憂國之情，溢於言表，倫在國外，常受 刺激，亦無時不在煩悶之中。惟最近雲五先生竟有石破天驚之舉，殊快人意。倫以彼能想敢做，爲先生 在滬言之，今更證其不謬也。自然前途艱困多端，而千金之堤，亦可潰於蟻穴，要之能想辦法。苟有決 心以赴之，國事何常不可爲哉！印度內部宗教衝突，已平息，甘地翁之死，固有關係。然現政府以雷霆 萬鈞之力，將民間此項互相仇視團體，不斷予以摧毀，實最有效。但北部克什米爾（即玄奘所記迦濕彌 羅國）之戰事，尙在進行。（此實係與巴基斯坦之戰）而南部海德巴邦歸併問題不久即將用兵，雖係開 國時經見之現象，要亦非甘地主義也。暇乞賜教。敬頌道綏！後學家倫敬上。八月二十三日，新德里。 承賜邱吉爾回憶錄，感謝！現尙未收到，附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