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過高等教育的漢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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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03/19

羅家倫

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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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過高等教育的漢奸 最傷心的事，是現在漢奸之中，有許多大號叛逆是比較「學問」大一點的人，中號小號叛逆裏面 也不少的留學生和大學畢業生！ 已經鎗斃的黃濬是鼎鼎大名的詩人黃秋岳，是花隨人聖庵筆記的「聖」者，是采風錄的骨幹，是 漢奸論的著作人！他親筆的供詞，承認一切他歷年來爲日寇所做的間諜工作。祇是他最後的結論解釋 他漢奸的工作是：「於國無損，於己有益！」眞是漢奸名言！ 梁鴻志是采風錄裏的梁「衆異」，是有相當才氣的「詩人」，是段祺瑞的秘書長，是安福系的健 將，是現在活動華中僞組織的主角。 董康是著名的老派法學家，是中國法制史的權威。後來硏究金石版本之學，也有相當的成就。平 素人還不壊，在上海做律師，因爲不會玩花樣，所以生意不好，因此一般人也還對他同情。他的毛病

是太窮。不料到七十幾歲臨就木的時候，失了大節，做了北平僞組織的什麼「法制委員長」。 湯爾和是日本老留學生，做了多少年當日北京醫專的校長，後來又留學德國，硏究醫學裏的組織 學，得了一個博士，也做過敎育總長，他後來隨張作霖出關，做了他們父子的高等顧問。他是以智多 謀足出名的陰謀家。現在是北平僞組織的主幹，又是「敎育總長」了！ 這都是刮刮叫的「第一流」漢奸。中小號的呢？不必說了。黃濬的兒子，免得他父親寂寞;一道 陪去鎗斃的，是北平某大學畢業生。也還是外交部某司的科員；南京有次擒獲一個破壞飛機場，並在 機場旁邊爲寇機設信號的漢奸，是南方某大學畢業生。三年前北平某大學一位院長，在外國講學，由 西伯亞利囘國，道經長春，在車上遇着一位狐裘皇皇的靑年，對他招呼，約他下去一遊。這是他手裏 剛畢業的學生。問他在做什麼，他對先生很驕傲的說道：「做康德陛下的英文秘書」!(注意，這不 是哲學家的康德！)嚇得這位先生渾身冷汗，一句話不敢說似的逃出長春！ 這是何等可怕的現象！這是新舊敎育中一種驚人的缺陷。自然並不是受過高等敎育的人都會變漢 奸。變漢奸的還是少數，不變的是大多數，所以我們還能抗日，國家民族還不致滅亡。不過竟有這少 數的人，構成這顯著的例，我們能不爲國家敎育前途作深刻的反省嗎？ 敎育本來不是專指知識的灌輸。人格的修養，在敎育的意義上實在太重要了！專敎學生知識，不 敎學生做人，那就像給小孩一把刀，他可拿了去自殺的。培養靑年良好的習慣，鼓勵靑年人格的修養 ，是在無論那種社會，那個民族裏所必要的。這就是建立國家的基礎！

社會的風氣，也很重要。這幾十年來，社會混亂，政治不修明，弄到沒有公是公非，大家都敢於 僥倖作惡，這是極危險的事。又如社會上奢靡享受的習尙，也是促成那班東西做漢奸的一個重要原因 。享受慣了，到沒得享受的時候，就不免要去賣身投靠。這不專是學校敎育問題，是大家應當反省的 。二十七年三月十九日，重慶。 ——「新民族」第一卷第四期，民國二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出版。 按：本文曾輯入「黑雲暴雨到明霞」，重慶商務印書館出版，民國三十二年七月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