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介面

{{ item_title }} 關閉選單 開啟選單 字體大小 文字間距   行距
Mouse on and zoom in

{{item_page_no[page_index]}}

{{item_page_no[page_index]}}

 

文本推薦

 

文本詳細資料

Title (Dublin Core)
曾孟樸著「孽海花」重印新序
Identifier (Dublin Core)
Date (Dublin Core)
1957/4/26
Creator (Dublin Core)
羅家倫
Type (Dublin Core)
序跋
volume (Bibliographic Ontology)
10
page start (Bibliographic Ontology)
334
page end (Bibliographic Ontology)
338
content (Bibliographic Ontology)
曾孟樸著「孽海花」重印新序   一部富有意義而可以傳世的社會小說,往往是作者時代的深刻反映,而作者本人也一定是為時代
寫照的天才藝術家。「儒林外史」是如此,「孽海花」也是如此。前者的作家吳敬梓是如此,後者的 作家曾孟樸先生也是如此。「儒林外史」所反映,所描寫的,是清朝乾嘉科舉時代的文人社會;「孽 海花」所反映,所描寫的也就是同光維新時代的文人社會。兩位作家都是分別深入這兩種社會的人, 能觀察,能體驗。而自己都有特殊的個性,不曾關閉在各個時代社會的樊籠裏。這已經是難得了,何 況他們都有卓越的才華,能從筆端放出!   我看這兩部書都在三十多年以前,但是以後與朋友們閒談的時候,常常能憑回憶而敘述書中的故 事,或某幾段中形容某人某事的詞句,這決不是我的記心好,乃是作者寫得好。「孽海花」想借洪鈞 和賽金花兩個狀元──一個是科舉狀元,一個是花國狀元──的故事做線索,來描寫一個將轉未轉、 想變難變的所謂維新時代的矛盾現象和心理。這根線索,並不曾發生嚴密的聯貫作用,常常任插曲長 過正文。其中若干章回,自成段落,這也是中國舊式章回小說的慣例。「儒林外史」的組合,便是如 此,「孽海花」也繼承這個傳統,但同樣的在每一組合之中,都能有精彩的表現。   作者在本書中表現得最深刻的是人物的描寫。他所寫的人物,「其人其事」,大體都有所本。因 為他於甲午中日戰爭前後,憑其洋溢的才華,盛年的英氣,周旋於北京的公卿名士之間,所以不僅飽 聽其遺聞逸事,而且習見其生活形態,從而發為嬉笑怒罵的文章,自然更覺淋漓盡致。其中頗多傳聞 異詞之處,然其本身原非正史,而為小說家言,自應毋庸深究。但書中就真情實事而加以刻畫者,實 在很多。民國十八年我在北平西山秘魔崖洞看見翁同龢在寶筠題壁詩後所寫的一首詩,此刻偶然記起
,可以寫來引證。詩曰:「袞袞朝中彥,何人第一流?蒼涼萬言疏,悱惻五湖舟。直諫吾終敬,長貧 爾豈愁。何年楓葉下,同醉萬山秋。」寫到「悱惻五湖舟」這一句,不必看寶竹坡自劾的奏章,而已 回憶到「孽海花」中形容這位「宗室八旂名士草,江山九姓美人麻」的名士,在泛舟中流時的風流韻 事,及其推窗感慨的情形。這不過是一端而已,至於書中寫張之洞、文廷式等一班達官名士的動態, 無不令人捧腹噴飯,而其對李慈銘的素描,真是極盡嘲笑之能事。作者在達官名士的群相中,還要刻 畫出各人的異相,最為難能。   更因為這群相中如翁同龢、潘祖蔭輩是當國之人,而許多新起的名士,對於時勢一知半解而又好 建議獻策者,復奔走其門下,並有因此受知遇而當權者,於是這個集團竟得在政治,外交乃至和戰大 計上,發生了重大的影響。我們不能忘記「孽海花」中所涉及的時代,正是從中法戰爭到中日戰爭及 其稍後的時代,也是中國近代史上成敗興亡的十字路口。以綸巾羽扇大言不慚的詞臣張佩綸督師馬尾 ,去對法國海軍作戰,儘管李爵相(鴻章)及其女公子可以對他的失敗作恕詞(如因果「孽海花」所 傳李小姐的詩是真的),國民卻是不能原諒他的。蘇州狀元洪鈞任出使大臣辦外交,不過帶了舊式姨 太太教洋人看作新奇(他研究元史的成就係另一問題)。南通狀元張謇鼓動常熟狀元翁同龢主張對日 宣戰,結果乃是海陸喪師,臺灣割地。當時慷慨激昂的奏議,也祇像庚子年連文冲為西太后所草向各 國一齊宣戰那般聲調鏗鏘的詔書。因王公大臣的昏瞶糊塗,昧於外情,於是對內有手腕而對外無手腕 的半新半舊式的官僚如張蔭桓者,乃能掌握外交大權。從「孽海花」所描寫的這群人物的政治見解及
其幕後活動,更可以使我們了解當時國勢日趨下坡,以致不可收拾的原因。我不能不忠實提出「孽海 花」所寫國內的政情,非常逼真,但是所寫國外的情形,乃至洪鈞與賽金花在國外的遭遇,卻是得諸 傳說,以意為之,而且多不盡情。如賽金花與德將瓦德西在俄京相遇,發生羅曼史以備作日後庚子事 變,賽瓦在北京重溫舊夢的伏筆的一段,並無根據。我於民國十四年在德國時看過當時新出版的「瓦 德西伯爵回憶錄」三冊;我自然不會希望看見其中有關於羅曼史的紀錄,但查考其行動的時間地點, 則絕無蛛絲馬跡,可作前項推論的根據。即就庚子事變來說,當北京被洋兵攻陷之時,瓦德西尚未趕 到中國。瓦德西被推為統帥,乃因德國公使在拳亂時被殺,故以此項榮譽歸於德國的將領,同時當然 為了西方國家顧慮此席若是落到俄國或日本將領手中,將來會有許多情況,更難應付。至於賽、瓦是 否在北京交好,據當時在北京齊如山先生的記載,認為並無其事。齊先生與賽金花本來熟識,聯軍佔 領北京已久,曾與賽在車站相遇。賽金花為了一批很小的黃豆生意彼扣,前往站上說情,她的德文並 不行,於是央求齊先生為她幫忙。據齊先生看她當時的穿著和行動,並無任何得意的跡象;並且所交好 的,至多不過是很低級的外國軍官。齊先生關於此事的記載很長,倒是當年在場親自看見的資料。我 提出此點,並不以此為「孽海花」病。我們不要忘記,那時候作者所處的時代,乃是大家「談洋務」 的時代。那能責望在中外交通並不方便的時期而又熱心洋務的人們,知道外國的情況,和現代親歷外 國的人們這般豐富。何況想像與渲染,乃小說中的常事。小說家言也往往是時代知識環境的反映。明 白這種限度,大眾才能知人論世,也可以更認清「孽海花」同時是一部很好的政治小說。
就白話文學而論,「孽海花」是一部很好語體文的創作。全書的文字都很生動流利。其中沒有當 時「廣陵潮」、「九尾龜」那種令人很難懂的揚州或蘇州土話。縱然有時略帶文言的成份,也祇因為 那是當時達官名士習用的口語;為形容某種人物而應用某種字句,尤其是在對話之中,如能做到適如 其份,也是當然。就時代的遞嬗和文字的傳統而論,「孽海花」是繼承「儒林外史」而產生的重要文 學作品。   現在曾虛白先生重印此書,不僅是追懷先德,也是為中國保存一種有價值的文學作品,使其流傳 ,而讓多久聞「孽海花」大名的人,容易得到欣賞的機會和幸福。他做的「曾孟樸先生年譜」,不祇 是年譜,而且是一部動人的傳記。羅家倫。中華民國四十六年四月二十六日,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