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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詳細資料

Title (Dublin Core)
抱任俠之氣存赤子之心——為紀念張溥泉先生而作
Identifier (Dublin Core)
Date (Dublin Core)
1950/12/14
Creator (Dublin Core)
羅家倫
Type (Dublin Core)
記傳
volume (Bibliographic Ontology)
10
page start (Bibliographic Ontology)
62
page end (Bibliographic Ontology)
65
content (Bibliographic Ontology)
抱任俠之氣存赤子之心 ——為紀念張溥泉先生而作 在革命前輩之中,張溥泉先生實具有一種特殊的典型。 他不但有「見義勇為」的精神,而且有「千里赴義」的魄力。他有勇氣可以奪三軍之帥,但是他 自己卻有一個三軍不可以奪的匹夫之志。他豪邁,他有時也不免粗疏;可是他厚重的軀壳裏,卻藏著 一顆天真的赤子之心 ,有時彷彿令人看見他在跳。這種特殊的典型 ,也正是溥泉先生特殊的人生風 格。 無論從體格、精神來講,溥泉先生都有北方之強的傳統。他幼年在保定蓮池書院讀書的時候,經 過高陽的荒郊,看見明末孫承宗的祠堂,便為高陽守城如九邊諸鎮英勇抵抗清兵的史實所感動。他景
慕北方的顏(習齋)、李(恕谷)的學說,同時還崇拜南方人而與北方關係極深的顧亭林。我記得抗 戰前,他曾在南京買到一部顧亭林日知錄的原抄本,未將對清廷犯諱詞句修改的,他為此事特來中央 大學通知我。其歡喜若狂的情形,簡直像個孩子 。這是他的民族思想的來源, 也是他中國學問的基 礎。 他十八歲就赴日本,一面憤清廷的失敗與外侮的侵凌,一面又聽到了盧騷民約論的學說。盧騷的 學說,最能激動青年的熱烈感情,這正中了溥泉先生的胃口,所以他一往直前的投身革命運動。他以 後留學法國,和傾心法國文化,都是由這一脈淵源而來。一度他受到了法國無政府主義的影響,配合 上他北方習苦耐勞的性格,居然躲進森林裡面,穿破衣,光腳桿,親自挑水煮飯。後來他覺悟到這與 國家人類並無任何幫助,乃死心塌地,接受國父的三民主義,終身為此奮鬥,至死不變,這是他擇善 固執的精神。 至於他革命的功業,自然另有記載,不在我這篇紀念文章之內。 我和溥泉先生認識之前,有過一段通信的關係,當民國七、八年,我和一班師友們在北大談文學 革命和新文化運動的時候,他來了一封過分讚美的信給新潮雜誌。這封信是我署名覆的(這兩封信都 登出來過),於是我們繼續的建立一種交誼。以後我在上海初次和他相遇時,看見他提起凝重的獅子 步伐,移動一付厚重的身軀,蓋著一頭黑壓壓的頭髮,射著一對炯炯發光的眼睛,卻說出些簡單直接 、天真而又熱情的話,覺得他是我們的朋友,於是成為忘年之交。
以後我在中央大學的時候,我們常常見面,可是見面時很少談政治,而常談明末清初時的學者, 和當時的禁書,有時還談談校勘之學。 他給我印象很深的是,抗戰前他在南京中央黨部,冒了自己生命的危險,奮勇而出,生擒刺汪精 衛的刺客那一幕。在黨裡多少年來,他的政見和汪精衛是不對的,可是當汪精衛中槍倒地,許多人不 知所措的時候,他奮不顧身的衝出來,將兇手一把抱住,等他抱住以後,許多衛士才一齊向前對著兇 手放槍,也就是對著抱住兇手的人放槍,所以他冒的是雙重危險,當場一致敬服,使溥泉成了大家向 他低首的英雄。可是他毫不在乎,認為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等到抗戰時期汪精衛由重慶出走叛國以 後,溥泉先生慨然對我說,我生平做了一件最大的錯事,就是當年救了汪精衛。其實他何曾做錯。汪 精衛以後判國降敵的一段,另是汪精衛自己不要好,對不起溥泉先生英勇義俠的舉動,這何足以稍損 溥泉先生當年見義勇為的精神於毫末。 溥泉先生是血性男兒,有時血性過度,易於衝動,有時也不免因此上當。這正是「君子可欺以其 方」,卻絕對的「難枉於非其道」,因為他是君子。 他老是「肝膽照人」,他老是「天真爛漫」。他對,對得可愛;他錯,他錯得可愛。因為他天真 ,我有次看見他發現了自己錯誤的時候,表現出那種徬徨失措的情形,簡直是一個大孩子。 他是一個充滿了人性的人,一個充滿了人性的革命家。當今大陸上獸性充塞,機械在盲動的時候 ,我們更感覺這種真誠的人性的可貴。
若是將來有朋友能用西洋文學家、史學家所用的方式,生動而赤裸裸地來寫一部溥泉先生的傳記 的話,一定可以成為一部極富於感動性的傳記。因為他代表一種人生特殊的典型。 溥泉先生逝世三周年了,他給我們的影像還是活躍躍的存在,不能磨滅。 「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型。」民國三十九年十二月十四日,臺北。 ——民國三十九年十二月十五日,臺北「中央日報」第三版。 按:本文曾輯入「逝者如斯集」,傳記文學出版社印行,民國五十六年九月一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