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横海心痕十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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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倫

詩歌附聯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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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横海心痕十九首

噴射機中所感，聯想及於行將進入之太空時代。 海側忽現碧玉墻，垂眸低視白雲鄕，會看星際環遊日，大地微微一粒光。 飛經赤道有悟 赤道當空佈白雲，天南地北此間分；殊知一縷微茫線，祇是心靈測度痕。 由中美飛南美，滿以爲自炎夏將味嚴冬，不意達巴西時仍秋色燦然，怡情悅目。 高跨赤道下天南，合値冰霜歲暮寒；詎意天然圖畫裏，叢叢紅樹綴秋山。 巴西海灣浴場，廻環宛轉，沿數十里；稀疏小島，點綴於碧浪藍天之際。雙雙情侶，如鸢如 雁，殊不審人間何世也。 綠島星星據角棋，彼蒼佈局欲何爲；浴人也據情天角，龍戰玄黃渾不知。 沿途所遇人士之中，常有斤斤於職位升沉遇甚者，凌空俯瞰，成此小詩，聊備解嘲。 鴻鵠高翔燕雀低，升沉惱煞仕途迷。太空裏望人間世，山岳丘陵等量齊。 自阿京飛委京歷程一萬餘里，飛行時間僅六小時有半，高度達三萬二千英尺，所乘爲新式噴 氣客機，口占一絶。 半日飛程逾萬里，奔騰疑薄太空遊；神仙若駕雲來趕，我笑仙雲在倒流。 高空直貫，並俯視南美中部洪荒及亞瑪森河地區。 亂條破點橫陳遍，大地山河覆莽蕪；造物當年應倦極，縱思抽象不成圖。

綠爲湖沼黑叢林，斷續廻旋攪不淸，縱有龍蛇興大澤，亦如螻蟻亦微塵。 深入叢林不見天，迷途思返不知年；有時幸遇紅人隊，合是三生未了緣。 蟒蛇掛樹啣人首，猛鱷成羣襲隊航，若羨初民君曷試，世間仍是有洪荒。 由太平洋東岸乘喷射機以高速度西飛，囘視曉日由機後東昇，似步後塵而難及，爰思夸父追 日之說，祇適於科學未發展之時期，不足以範人定勝天之今日也。 不幻凌雲賦子虛，雲端閒步亦舒徐；逼將旭日追吾後，夸父當承洵古愚。 珍珠港憑弔。 四十九年九月十二日美國海軍以小艇供遊珍珠港，並派海軍官佐二人報吿二十年前日本以機羣偸襲情 況甚詳，有一戰鬥艦名者Nevada全部尙沉港中，殉生命於艦中者一千餘人，尸體均尙無從取出。 珠港刹那成火海，鋼舷鐵板漫天飛；莫驚眞箇神風降日本空軍中有，端在居危未審危。 以神風名隊者 噩夢驚廻感巨創，軍威重整陣堂堂；而今歌舞偸安日，孰憶忠骸艦底藏？ 東京戰後十五年之夜景，異彩雜陳，陸離光怪。三春花萼，莫比穠華；七寶樓臺，合藏冶艷 ，行人情調，宛與交融。刼墟重建，金迷紙醉之風，較前遠勝矣。 刼灰曾憶話東京，一夢華胥事事新；異彩寶光爭艷處，綠珠羞比墮樓人。 題張伯謹先生所藏石溪山水卷 時在東京。又石溪有小 印，文為「白禿」。 深秋紅葉裏，白禿寫靑松；飛瀑雲間籟，禪心天外峯。 由東京飛臺北，途經琉球。於假寐時忽聞空中小姐以清音喚醒，告以機抵琉球矣。

夢樓文采足風流，滄海曾經示壯遊。王夢樓(文治)於乾隆中奉使敕封琉球國王，我倦凌雲九萬里，鶯聲驚 夢報琉球。 歸後鐫「曾經滄海」章，以誌遠行之盛事。 余此行飛渡太平洋，經阿拉斯隹抵美國西雅圖，復循北美太平洋沿岸，越墨西哥港南下秘魯，前往巴西，復南訪烏拉圭 與阿根廷，轉北向飛行達委內瑞拉京城，再沿加里賓海抵紐約，歷東部名城，又歷中西部數城而達舊金山，由此飛檀香 山復抵東京，小憇琉球而囘臺北，廻環轉折不下九萬里也。 子夜下瞰琉球外海，見美國戰艦燈火，頓生幻覺。 御風冷冷夜雲輕，空際低廻似鷗鳥。俯窺簇簇聚繁星，誤認艨艟作巨島。 噴射機中懸想太空時代之遭際 淮南鷄犬已昇天，預卜奇凶迫世間；休羡桃源能避刼，伊誰能越刼塵邊？ 無復存疑縮地方，縮天今已不荒唐；杞憂在遇天狼族，另闢人間刼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