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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詳細資料

Title (Dublin Core)
西安事變前後的回憶
Identifier (Dublin Core)
Creator (Dublin Core)
羅家倫
Type (Dublin Core)
日記與回憶
Key Words (A vocabulary for biographical information)
九一八; 張學良; 宋子文; 蔣委員長; 西安事變
volume (Bibliographic Ontology)
8
page start (Bibliographic Ontology)
435
page end (Bibliographic Ontology)
441
content (Bibliographic Ontology)
西安事變前後的囘憶   自從九一八以後,張學良爲全國所共棄。他帶進關的東北軍,大約還有八個師,人數並不足額, 戰鬥力自然很是薄弱。張學良在這種不見容於全國輿論的時候,不能不避一下風頭,於是中央允許他 到歐洲去換換環境,把生活習慣改良一點。他那種打嗎啡的惡習,是出國的障礙,因此,他得到了一 個救星──就是宋子文。宋子文極力勸他戒除道個惡習,並且預料他戒到半途一定會要求恢復原狀的 。於是在開始戒嗎啡之前,先要張學良寫一個字據給宋,聲明在戒烟期間絕對聽宋指揮,決不中途反 悔。宋子文拿了這張字據後就找 Dr. Miller (是一個行醫的傳敎師,先在蘇州後在上海宏恩醫院行醫 的)爲他戒烟。果然宋子文的預料不錯,戒到半途,張學良難過極了,成了一個瘋狂的狀態,拳打脚
賜,並且口裡常常講鎗斃人,弄到Dr. Miller把他綁在床上。他的家屬看了心疼,要求醫生停止進 行戒烟的工作,這時宋子文拿了張學良的字據行使職權,不肯答應。這個強制戒烟這一幕,倒是把張 學良已經不可收拾的身體救轉過來了。過了一年左右,他長得很胖,並且相當結實,不像從前烟鬼的 樣子。  因爲封建的傳統,進關的東北軍,還是由他統率,駐紮在河北、河南一帶,軍風紀都不很好。中 央因爲讓他們停留在 戰之地,終究不是一個妥當的辦法,於是把他調到西北,要他擔任剿匪的任務 。因爲這時在江西的共匪已經潰圍而出,竄到陝北延安,而實際不過五、六千人,中央正在要想把他 們軍事的力量完全消滅。那知道這一着留下一個很大的禍患。第一、從在富庶的東北,過慣驕奢淫佚 生活的部隊,一且到了苦寒而物質生活落後的西北,自然過不慣,而發生怨言;第二、這部份軍隊已 經是士無鬥志的。在最初奉到命令剿匪的時候,也和共匪的軍隊交過一次鋒,想不到一下就損失了二 個師。軍閥的傳統思想,是要保全實力的,八個師一下就失去了二個,張學良認爲這老本蝕不起,於 是由怕戰而避戰。共產黨看準了這個弱點,於是乎用種種滲透的方法來煽動張的部下,甚至張本人。 其最能打動他們心的話,就是說中央把他們調到西北來的目的,是要消滅東北部隊,而東北部隊要生 存,祇有抗日打囘東北去。用抗日的口號,思鄕的情緒,來挑撥他們對中央的猜疑,瓦解他們的鬥志 ,是很毒辣而有效的方法。張學良爲了拱手斷送東北,受盡了全國的唾駡,於是乎亦想找個理由來爲 他自己洗刷一番。自然亦樂得趁此討個要求中央抗日的美名,以掩飾自己過去的罪惡,並保全現在的 實力。這一切的一切,就是構成西安事變的背景。
西安事變發生在民國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張學良同楊虎城勾結,突然於拂曉以前派兵截擊臨 潼,刼持蔣委員長。雖是變起悤促,可是事先蔣委員長並不是完全不知道西安有若干醞釀而可能發生 變亂的。我想他接到的情報一定很多,就以我而論,我在十二月初由綏遠囘到南京,就有一個密電向 他陳述西安的危機。我爲什麼打這個電報呢?因爲在百靈廟戰事的前夕,我到歸綏,住在歸綏飯店, 范長江(本名希天,是中央政治學校大學部三年級的學生,當時擔任大公報的記者)在夜間來看我, 對我說他最近從西安來的,他在西安和張學良的部將接連打了三夜麻將牌,因此知道張部的內容及其 醞釀。長江是我學生,那時他還與共產黨沒有關係,給我報告關於共產黨代表在東北部隊活動的情形 ,他覺得很可憂慮。所以我囘到南京以後,卽忙打個電報到洛陽給蔣先生,請他注意。無論如何,這 個電報他一定是看到的。可是他因爲自信力很強,對國家的責任感太重,認爲祇有他自己採用郭子儀 免胄見虜的方式,可以鎭壓得住。所以他不顧一切毅然前往,想以誠懇坦白的態度來消滅張學良反側 之心。那知道這時候張學良的陰謀佈置已成熟,無可挽囘了。 當臨潼發生事變的時候,大部份中央的高級將領都集中在西安,尤其是在西京招待所裡。陳辭修 先生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因爲陳新受命爲西北某方面的剿匪總司令,張學良以爲陳要取而代之, 所以提防最力。據說他在陳的手提箱裡搜査到剿匪和抗日的計劃,才知道陳不是爲對付他而來的,因 此不曾對於陳加害。就在十二那天上午,張學良還有一件極幼稚可笑的擧動,據蔣鼎文先生告訴我說 ,那天上午張學良親自跑到西京招待所來,分別訪問被他拘留的這些中央大將的房間。一進門便拱手
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眞荒唐!眞荒唐!請你們耐心一點,我相信我這次擧動是勝利了,委員長 是失敗了,我相信三天之內全國的輿論一定擁護我,反對委員長,若是不這樣的話,那委員長就勝利 了,我失敗了。」「眞荒唐!」「眞荒唐!」這是最好的口供。從這些話看起來,以後全國輿論一致 申討張學良,也是促成他悔悟的一個原因。 西安事變一傳播後,全國大爲震動。中央自然尤其厲害,十二日下午中央常會與中央政治會議的 同仁整天開會商討對策。因爲西安方面的吉凶未卜,懸揣甚多,因之決策上感覺非常困難。當然亦有 主張和平接洽的,亦有主張申罪致討的,爭持不決。直到深夜三時,忽然戴季陶先生瘋狂似的站起來 大聲疾呼,堅決的主張下討伐令。他最重要的理由,是無論西安方面吉凶如何,今天晚上中央若是不 能有堅決的態度,明天全國一定大亂,大局將不可收拾,不但蔣委員長一生革命的努力付諸東流,就 是總理革命的大業也從此中斷。所以現在祇能辨順逆,斷不能損失國家的基幹來向叛逆講價錢。他又 說,他相信蔣委員長還存在人間,但是無論如何也祇有採這政策,才能使他脫險歸來。這段話慷慨激 昂,辭嚴義正,因爲他同蔣先生平日私交深厚,所以並沒有人對他這番話作不良揣測。這是明朝土木 之變,于謙喪君有君的主張。季陶先生平時有許多迂濶無當的言論,我也常同他爭辯,可是這次我認 爲他眞有古大臣之風,是他生平第一件可以使人佩服的事。這個決議一通過之後,當時就任命何應欽 爲討逆軍總司令,于右任爲宣撫使。第二天全國各地報紙一致申罪致討,軍隊尤其是南京的敎導團立 刻出發。這個堅決而英勇的措施,實在出乎張學良的意料,所以他軟下來了。用飛機送蔣鼎文來南京
一行,一則報告蔣委員長的健在,二則尋求轉彎的機會。跟着蔣夫人、宋子文都飛西安。蔣夫人去的 時候帶了端納顧問(澳洲人,以前曾任張學良顧問)同行。她上飛機的時候,交了一枝手鎗給端納說 :「若是我受到侮辱的時候,請你拉出手鎗先打死我!」這段話見諸於她自己發表的記載。宋子文是 帶了阿特拉(Adler)同去的,阿特拉是張學良的財務經理人,張學良在國外的財產,都是委託阿特拉 替他存放運用的。據當時與情報工作有關的某將軍對我說,宋子文設法將張學良存款港幣三千萬凍結 以後,方纔同阿特拉前往,這自然也是對張學良的一種經濟上的壓力。   張學良不久突然轉變過來,親自送蔣委員長囘到南京。他到南京之後,對人家說:「這件事情我 開始做得荒唐,可是這樣收場亦祇有我才會這樣做法!」外界有人猜疑,以爲蔣委員長的脫險,一定 是同張、楊簽了什麼秘密的條件。據我所知,確實沒有簽任何的條件。張學良這次的轉變,因素很多 ,除了我上面所說的幾個之外,就是國際間,乃至於蘇俄亦不贊成。在西安事變之前,蔣委員長決心 抗日,就是俄國人亦是知道,而且相信他的。那時候在陝北的共匪力量有限,蘇俄亦主張他們向政府 投降。當時一再磋商條件,共產黨最初要求把他的部隊改編爲十二個團,中央估計他的實力,祇允許 他編三個團,人數大約三千。共產黨跌價到九個團,最後希望六個團。俄國指揮的第三國際要共產黨 妥協的主張,可以從一件事裏面看出來,就是第三國際的中央委員潘漢年親自到南京來和我方談判, 並且把他同第三國際通電的密碼本交給我們的組織部,由我們替他代發給莫斯科的電文,以表示他的 誠意。那知道正在這個共產黨問題可以基本解決的時候,忽爾張學良來這麼一個西安事變,使剿共的
工作功敗垂成。這是張學良對於中華民國同中華民族所遺下最大的禍害。有一次邵力子陪張學良在溪 口的時候,和張學良閒談,問張學良刼持蔣委員長辦法是那個想出來的?張學良囘答道,是楊虎城敎 他的。楊虎城本來是陝西著名的土匪,綁票是他的慣技。可是無論如何,那天刼持臨潼的兵是張學良 的部隊,最大的責任,還是應該由張學良負擔。   說到這裏,我又要講一件個人的經歷,來做這段紀錄的結論。西安事變發生以後,爲了應付這非 常的局面,中央叫我臨時主持宣傳的任務。在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天,輪到我向西安廣播,我在下午四 點多鐘,走進丁家橋中央黨部裏面廣播電臺的播音室,看見葉楚傖先生,當時中央黨部秘書長留下一 個便條給我,要請我這次對西安廣播措辭務必和緩。我收到以後,因爲要改變若干部份廣播詞的內容 ,有一點不願意。可是,我知道這個條子一定有若干的意義在裏面,所以又臨時換了一個題目,叫做 ;「中國需要蔣先生」。我廣播了二十分鐘,囘到中央黨部裏面正廳的門口,遇到秘書室王子壯、王 子弦、王啓仁,三位秘書(當時號稱三王)一道出來,見到我問我有否消息?我說沒有。他們邀我到 秘書長室小坐,忽爾何應欽公館電話來了,說是有一架飛機過潼關,可能委員長在這架機上。於是大 家興奮起來,要我下條子給廣播電臺廣播。我說這不可以,因爲前二天長沙同安慶都因爲聽見了不準 確的消息,弄到老百姓大放爆竹,實在不好。等一會兒孔祥熙又打電話來報告類似的消息,我說一定 要等到有人看見蔣委員長之後,我才能發消息。果然到了六點鐘,接到洛陽祝紹周的電話(當時他是 洛陽軍校的主任兼警備司令),說是委員長已經下了飛機,他親自去接的。於是乎我寫了一張條子,
立刻送到廣播電臺廣播,同時趕快派人到楚傖先生公館去接他到辦公室來。他來到之後,我們主張立 刻要發二個電報,一個用中央執行委員會名義,一個用國民政府林主席名義,打到洛陽慰問蔣委員長 。我請葉先生起草,葉先生興奮得手抖個不停,每個字寫下去,都是一團黑墨,於是硬要我寫。我把 這二個電報寫完之後,並電話徵求林主席同意發出。我多日來的緊張,到此突然鬆懈下來,覺得別有 天地,把筆一丢,說道:「大事已定,我請你們到府東街老萬全去喝最好的紹興酒吧!」凡是在房間 裏的人我都請去,那知道一出中央黨部大門,就看見人山人海,爆竹喧天,路都走不通了。不只是南 京全市的人歡欣若狂,而且全國各處的人都是如此。我一個手寫的條子,發生這麼大的效果,這當然 是全國軍民對於蔣委員長的愛戴,自然而然發出的反應,也是等於全國一致擁護蔣委員長的總投票。 可是發出這廣播信號的我,也是一件很値得紀念的事。